1-2 南方初抵，異域文化的相逢與相似

吳茂成/台南社大台江分校 執行長 2012/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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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的爪哇島，黃土塊塊，坐一旁的峇里島朋友，笑說，快回家了！

他從美國遶了一大圈，乘著二十四小時的飛機，在香港與我們同機，一路繼續往南方飛！

南方，海天藍闊。

這南島語族的列島之界，亞洲物種的南緣，我在機上如此的探望著天邊的雲海，想像著這一趟熱帶旅程！

凌晨，還來不及閤眼，就已上路，遠赴南方的峇里島！

 

向南方協尋，探訪一座綠色學校的可能！

這是一趟異域文化的相逢與相似！

在相似的文化經驗中，看見錯位的自己，我是一名觀光客呢？還是一位探索異域文化的行者！

這是此行最艱難之處，我們如何抗拒這觀光勝地的魅力，看見峇里島的文化生活，從而學習如何蓋一座綠色的、文化的學校！

 

在土地上蓋一座學校！

這很難，一如難以挪動的機倉，明明飛在廣闊的藍天，卻只有一屁股大的空間，得以容身！

我們的想像無限大，但是行動有時卻是小步！

事與理之間，覺與行之縫，如何縫合與跨越呢？

在這文化的分界線上！

 

想像的天空，也不斷的在回觀過去的經驗！

內在的思想痕跡，就這樣看似毫無邊際，卻在異域文化的交會中，撞見自己！

回觀的目的，總是在看見自己，看見初始之地！

我想，坐在隔鄰的峇里島朋友，也是思緒萬種吧！

一夜醒醒睡睡的眼，熬不住年紀的體力，在長達五小時的飛行中，僅剩大腦持續的運動著，心底一思，才懂得身旁這位峇里島朋友，也應是疲憊一身，然而歸鄉的笑容，卻難以掩住！

越過峇里海峽，貼近地面，峇里島，我們著陸了！

初抵南方，入眼的常綠與日光，一陣熟悉湧上，似是童年的南臺灣的遠山！

南風習習，低低矮矮的山林，輕搖！

 

入境的峇里島！那屋舍矗立在眼前，歷經戰亂，抹不去的傳統文化天空，紅瓦四垂，四垂的土黃色，罩在這塊土地上。

想起故鄉的三合院裡也有四垂的紅瓦，那是多雨的地方的風土建築。

 然而，傳統建築文化，往往，在這最不經意的日常視野中，滲到我們的慣性思維中，以致於看不見！

看不見文化，意味著看不見自己，只有，身處異域再相遇之時，才抖然升起一陣陣的疑惑─

眼前的人情物景，不一樣卻又似曾相識，卻又難以了解，何以不一樣。

紅瓦四垂，傳統建築，那是峇里島最美的天際線！

導遊阿興說，峇里島明天過新年，我們來得正是時候，峇里島此時，雨少風和，節慶的日子裡，連遠方的遊子，也趕著回來！

阿興，施文興，三代前來自福建，無意見的一句閩南話，他竟然能意會，讓人倍覺親切！我們有一位懂得華台語的閩南鄉親！他也是跨越異域文化的移民者後裔！

午後的峇里，微風習習，車行的馬路，開始塞車，街上少有紅綠燈，倒是有著許多家廟神塔與一柱一柱，高掛門前的Penjor─

像極了台江建醮的燈篙！

阿興說，這是印度教過新年時，必然矗立的迎神柱，以竹為幹，以椰子葉編織成一串串的花盞，迎風呼喚著諸神的光臨！

峇里島人在「燈篙」下設壇，壇有壇裙，一如吾家的八仙桌，有著八仙彩，那是向諸神獻供的祭壇。

相似中看見相識的文化，一支一支的Penjor，在街上倒掛著的花盞，成了峇里島新年最美的地景！

彷佛看見家鄉的燈篙！

28度的午後，有風在飛，風箏高揚，阿興說，那是寺廟除穢迎新的祭禮，這風箏，就這樣飛了一個下午吧！

在車行的峇里島，左轉右望，風箏高高掛在天際！

這裡處處有神，轉角、住家、商店前，皆有神塔！走近神塔處，一股香氣襲身，這裡是令人浪漫、又不得不虔誠的國度！

美麗的峇里島女孩，眉間透露著剛毅的男子，總是不經意的笑著！

他們三三兩兩進出神塔祭壇，穿越神塔廟前的陰陽門！

一下子飛機，那生育世界子民的陰陽門，彷佛是這南島古國的表徵，少女們在機場門口，賣著一串串香黃的雞蛋花！那是要送神，敬神的花！

雞蛋花，峇里島的島花！在這裡，黃花是一切善喜的象徵！

阿興告訴我們，峇里島人一天要拜拜三次，早中晚，上香獻花敬奉財富！

下午的峇里島，很虔誠！

我們遇見在陰陽門的祭壇內，幾位少女向著神塔祈禱，先以水淨身口意，再上香獻花獻糕點，胡脆祝禱，再以米貼額、點喉，送入嘴裡。

額上貼米，象徵著能食，耳上插上雞蛋花，意味著行好事！

觀光客不能進到這祭壇內，對於不是屬於印度教的我們，只能成為觀者，靜靜的看著！

看著峇里島新年的前一天，人們的信仰生活步調與彎腰的美姿！

信仰是一種美，我們在峇里島看見！信仰，構成了峇里島最沒有觀光商業色彩的風光，也是最具觀光文化魅力的地景！

堅持在地信仰，這是初抵南方的感動！

堅持在地信仰，讓峇里島一直保有傳統文化的天際！

峇里島人主要信奉印度教，他們相信神就住在椰子樹上，因此，信仰的謙卑，讓峇里島的建築天際線，最高不會超過十五公尺，國家甚至立法規定。一二層樓的城鄉天空，讓人行走其間，有更開闊的冥想！

如果我們是一所在地的學校，那麼，認同在地信仰，學習虔誠將是最基礎的一門課！

一如台江大廟興學運動，我們重回村廟，從信仰中發現文化的力量！

然而，就一位社大教育工作者來說，我們要反思的是─

我們是在地信仰的旁觀者，還是在地文化的行者？

就像今晚坐在Villa的池畔、椰樹下，這一夜的風輕，白雲，星子，很美，南方的空夜如水，靈鏡般靜寂，讓人很容易誤入觀光的旁觀者，墮入消費的異化情境！

若是風光可買，那麼，我們往往就忙於向外奔波尋找幸福！

Villa的池畔，峇里島傳統茅草屋頂，在這夜空下，成了最昂貴的消費！

不禁想起故鄉的塭畔、松柏風，塭寮前，滿場的針葉，也曾如此月明，映得魚兒，以為天明的躍出水來，濺起一方的天空雲影，盪漾不已！

Villa的池畔，峇里島傳統茅草屋頂，與台江故鄉有何異同？

這是返鄉的新課題，發現在地的文化地景！

這夜下的我，坐在這Villa的池畔，彷佛在這思考中，看見這他鄉與故鄉的同與不同，在亭畔樹下，靜靜的望明月，吹南風！

相信自己，身在南方，否則，我們仍然是虛假的！

覺依境而生，境依覺而存！

在峇里島，我們思考著文化的異域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