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河川污染之環境和社會衝擊、居民參與--以二仁溪為例

河川污染之環境和社會衝擊、居民參與--以二仁溪為例

壹、前言：二仁溪的傷痛

台灣本島地區大小河川共計有129條，其中主要河川有21條如濁水溪、大甲溪、高屏溪等，次要河川有29條，普通的小河有79條。主要河川發源於各山脈中，河川嚴重污染的河段集中於西部平原由北港溪、朴子溪、八掌溪、急水溪、鹽水溪、二仁溪、高屏溪至東港溪條條污染嚴重，尤其二仁溪與鹽水溪是台灣污染最嚴重的兩條河川。沿著台17號濱海公路北起伸港、麥寮、台西、口湖、東石、布袋、北門、將軍、安南、彌陀、梓官、左營、高雄、東港癌症死亡率居高不下，儼然成為台灣的「癌症公路」。

據環保署89年統計資料，二仁溪流域內人口約26萬人，列管事業659家，其中廢水量1000CMD以上的事業計18家。列管畜牧業343家豬隻飼養頭數約20萬頭，其中飼養豬隻1000頭以上的大型養豬場計64家，為河川氨氮的主要來源；亦是造成河川優養化的主因。台灣每養一頭豬若考慮河川整治及生態成本，每養一頭豬合計損失1083元。另電鍍業、金屬表面處理業及金屬工業合計158家，為河川重金屬污染的主要來源。該溪有機性污染物主要來自畜牧廢水（39.1%）、工業廢水（39%）及市鎮污水（22%）。

貳、二仁溪的人文與生態

    二仁溪原名「二層行溪」或「二贊行溪」，於民國四十九年政府核定公佈，正式定名為「二仁溪」。二仁溪全長65.18公里，流域面積達350.4平方公里；發源於高雄縣內門鄉木柵村的山豬湖，沿途流經高雄縣內門鄉、田寮鄉、阿蓮鄉、湖內鄉、茄萣鄉及台南縣的龍崎鄉、關廟鄉、歸仁鄉、仁德鄉與台南市的灣裡；是高雄縣最北、第二大河川；亦是台灣的緩降河川之一。

    蜿蜒西行的二仁溪，經古亭坑、狗氳氤（崇德）一帶，南會南安老溪、牛稠埔溪，至崗山頭以下會蕃社溪後即以幹流形式流入平原。沿高雄縣、台南縣兩縣界而行，再會合深坑子溪、港尾溪、三爺宮溪（台南市灣裡）等支流，於高雄縣茄萣鄉北側的白沙崙處注入台灣海峽。

茄萣鄉隔著二仁溪與台南市灣裡左右相望，在清朝時，兩地居民往來用的是竹筏擺渡；到了民國三、四十年間才有用竹子束在一起而漂浮在水面的「浮橋」供行人及腳踏車通行，民國52年才改建為鋼筋混凝土橋樑。民國84年又為因應日漸增加的車流量，而再次重新擴建。這條橋樑聯繫台南市和茄萣鄉兩地故命名為「南萣橋」。未受污染的南萣橋是茄萣著名的風景之一，每當太陽西沉時，由橋上往西邊的河口、海面望去，可以看到海面上的波浪輝映著將落的夕陽，頓時海面上金碧輝煌。

以前二仁溪的出海口為現在的二倍大，又有一大片的河口溼地、防風林、紅樹林是觀賞自然生態景觀的最佳去處，小孩子玩弄著弄潮精靈（招潮蟹），大人忙著以小竹籠捕捉彈跳魚或在淺溪中摸蛤兼洗褲，由於河口具有生物多樣化的特性這裹花神、石鯽仔、烏魚、蝦、西刀舌、溪哥、川蝦虎、紅鱘…………樣樣不缺，因保有了魚、貝類的生態；不但到處可看鷺絲、夜鷺等各種鳥類悠然飛翔亦可看到赤腹鷹等猛禽類的過境棲息。黃昏時和風輕吹，徜徉於沙灘上凝視著晚霞映著滿載而歸的漁船，如詩如畫。

參、二仁溪之污染歷史與社會衝擊

二仁溪進出海口處，早期以露天燃燒廢電線、電纜，再以酸冼來回收銅為主，漸漸的回收種類增加舉凡電器廢料、IC板、電話交換機………等。每年平均燒出4,000噸有毒廢物的灣裡廢五金專業區，讓二仁溪的黑夜比白天還亮。舉例來說進口8噸的電話交換機廢料大約值48萬元，可提煉出100兩的鈀，一天一個工作組可獲利30萬元。但為了萃取重量百分比不到0.1%的鈀，每月一個工作組要處理2400噸的廢料，然而焚化後所造成的空氣污染（含有劇毒的戴奧辛），所遺下的灰燼、爐渣、廢酸則深深的污染了這裹的土地與河川。在廢五金全盛時期灣裡近80%的人口與此行業有關，並沿著二仁溪蔓延到茄萣鄉、湖內鄉與仁德鄉，白天的灣裡像個髒亂的大垃圾場，夜晚的灣裡則黑煙裊裊。民國72年7月加拿大勞長春博士檢測結果發現土壤中含2ppm、空氣中含0.2ppm的戴奧辛，這樣的毒性己超過適合人類居住的安全界限。同時由衛生署環保局研究指出灣裡地區在62年至71年間癌症死亡人數增加45%，先天性畸形兒發生率是2.13%，高出本省發生率0.669%甚多。灣裡地區無腦畸形嬰兒發生率高達1.06%，台大醫院的相關報告為0.112%。

75年在二仁溪囗與喜樹地區發生綠牡蠣事件，牡蠣含銅離子高4000ppm（國家標準值為100ppm）。而當時灣裡地區，廢五金酸洗廢液含銅離子高85000ppm，鋅離子31000ppm，鎳離子20500ppm遠超過水污染防治法放流水標準規定含銅量3000ppm、含鋅量500ppm以下。除了過高的銅離子外，根據農委會調查報告，二仁溪河口的鋅、鉛、鎳、汞、鎘等重金屬皆超過天然海水含量的五倍以上，對水產生物的危害比銅離子更嚴重。

民國82年政府宣佈全面禁止廢五金進口，二仁溪廢五金露天燃燒漸漸勢微，由熔煉業取而代之，主要熔煉銅、鋅、鋁、鉛、壓克力、主機板。熔煉業所造成的污染主要是空氣污染，但亦有些會造成水污染，如壓克力回收熔煉製程中使用大量硫酸，當廢酸液排放到三爺宮溪頓時滿江通紅，除了造成生態浩劫亦造成重金屬的溶出。又如鋁熔煉業所產生的鋁渣，被搬運至二仁溪畔，以二仁溪的水淘洗吸藏於三氧化二鋁中的純鋁，不但污染河川又產生大量的廢棄土。

民國90年環保署環境檢驗所針對基隆河、大漢溪、新店溪、淡水河、頭前溪、中港溪、朴子溪、二仁溪、高屏溪、東港溪十條河川，進行魚類多氯聯苯濃度污染調查，顯示中、北部河川屬輕度污染，南部為中、高度污染，多氯聯苯在魚體累積濃度，由高至低依序為肝、腸、卵、皮、肉。 這項長達五年的研究，抽樣魚種有八種計七十九條，包括吳郭魚、大鱗鯔、烏魚、大眼海鰱、虱目魚、鯰魚、泰國鱧魚、北陵魚等，其中吳郭魚為十條河川共通的魚種，依多氯聯苯的含量來看，這十條河川都遭受多氯聯苯的污染。若以吳郭魚肉多氯聯苯含量看，高屏溪、二仁溪、新店溪是全台多氯聯苯污染最嚴重的河川，濃度各為一七八、一三０及六十五mg／g， 其中在二仁溪方面，吳郭魚肝臟多氯聯苯濃 度高達九八九mg／g，直逼衛生署訂定的一千 mg／g安全容許量。 在二仁溪捕獲的大鱗鯔、吳郭魚肝臟多氯 聯苯濃度，多數超過我國食品衛生標準，而二 仁溪大鱗鯔的卵多氯聯苯平均濃度更高達四千零十五mg／g，超出安全標準為四倍多。

肆、二仁溪的民間參與

這一條溪每年有近半年的時間整條溪至出海口形成長長的黑流，其支流三爺宮溪更是可怕，將活的魚放入三爺宮溪的溪水中一分鐘即斃命。因台南縣將蓄牧廢水、家庭廢水及工業廢水全往這裏倒。如果沒有下水道、如果沒有污水處理廠、如果沒有永續的規劃、如果沒有設備完善的大型資源回收廠、如果不清除河堤與底泥的廢棄物；這一條河永遠沒有機會，這一塊土地也沒有機會，而子子孫孫將承受來自土地的咀咒。

長期關心與監督二仁溪整治的民間團體主要有二仁溪整治促進會、高雄縣茄萣鄉舢筏協會、二行社區、台南社區大學與長榮大學。主要工作內容有長榮大學負責與官部門溝通、社區大學負責巡守、舉報，海灘廢棄物調查，與檢查官合作「守護大台南計劃」，並適度協助檢查官辦案，與伙伴關係的經營。二仁溪整治促進會、二行社區與高雄縣茄萣鄉舢筏協會負責揀拾河面垃圾與污染舉發。另外中華醫事科技大學與崑山科技大學亦加入巡守工作。

     茄萣鄉舢筏協會總幹事蘇榮祿認為長久以來受害最大是農漁民，原本河口是生物多樣化魚類聚集的地方，而二仁溪囗的優勢魚種只剩大眼海鰱及豆仔魚二種，由於污染造成魚類潰乏，現在漁民捕魚時舢筏也愈開愈遠（約50分鐘）。但他堅定的說只要大家願意共同關懷二仁溪，茄萣鄉舢筏協會永遠願意帶領大家共同去解讀二仁溪，無怨無悔。

    二仁溪整治促進會總幹事杜明輝坦言，灣裡地區的居民曾因廢五金而富裕是我們犧牲健康、土地及一條溪換來的，其實我們更犧牲了下一代的教育，因為當時總覺的「賺錢，燒就有」。

伍、公部門的行動力

民國90年6月29日在赫龍斌署長坐鎮指揮下，動員中央與地方環保人員與工務人員、700名警力強制拆除位於台南縣、市二仁溪流域沿岸57家違法工廠。三十年來二仁溪近出海口的空氣污染終於得到舒緩。

民國9１年環保署委託成功大學環境微量毒物研究心副教授李俊璋進行「毒性化學物質環境流布暴露調查」，針對淡水河、頭前溪、濁水溪、大甲溪、二仁溪、高屏溪、蘭陽溪等七條河川的底泥、水質與當中的魚介類進行環境荷爾蒙DEHP的濃度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只有蘭陽溪未檢出DEHP，其他河川都受到DEHP的嚴重污染。在魚介類方面，淡水河的平均濃度為3.8PPM、頭前溪為3.8PPM、大甲溪為1.8PPM、高屏溪為7.7PPM、而二仁溪為8PPM最高。

民國94年11月14日環保署與水利署、台南市、台南縣及高雄縣政府等首長共同簽署二仁溪再生願景約定書，為達成「水質清澈魚兒重現」、「守望相助杜絕污染」、「河岸面清潔無垃圾」、「開創親水空間」四大願景，讓民眾看見二仁溪新風貌。

民國95年環保署在張國龍擔任環保署長任內，補助高雄縣政府3000多萬清除白砂崙及上游圍仔內約4800噸含重金屬有害事業廢棄物。同時95年水利署研提二仁溪治理工程（河口~縱貫鐵路橋段）實施計畫，95年12月4日經行政院經濟建設委員會召開之委員會議審查通過。總經費共20億元，其中用地費約10.66億元，工程費約9.34億元；分年經費95年：5.05億元，96年：6.47億元，97年：3.49億元，98年：4.99億元。實施計畫期程自95年至98年；分年辦理95年度辦理二層行橋下游至三爺溪匯流口段兩岸用地取得，96年度辦理二層行橋下游至三爺溪匯流口段兩岸（約5.9公里）堤岸整建工程，97年度辦理二層行橋上游至縱貫鐵路橋段兩岸用地取得，98年度辦理二層行橋上游至縱貫鐵路橋段兩岸（約6.7公里）堤岸整建工程。三爺溪匯流口至台一線省道二層行橋左右岸96年度工程發包作業，工程預計98年元月完工。

96年9月經濟部水利署第六河川局執行重要河川環境營造計畫，屬一系列的二仁溪防災減災工程，計畫的背景其實為了配合環保署二仁溪再生願景，預計於98年可舉辦伐船大賽，在地居民與環保團體當然樂觀其成。

含重金屬的電路板

96年9月以來台南社大與高雄縣舢筏協會河川巡守志工多次前往觀察記錄此堤岸整建工程，當怪手挖除原本的綠色植被後，早期被丟棄於二仁溪的各種事業廢棄物一一重要現江湖，挖開的泥土露出各種鮮豔的顏色，石灰白、膽汁黃、綠色、暗藍色……有最早期的陶瓷電路板一敲鏗鏘作響、電纜線、IC板、廢磚塊及大量的鋁渣，真叫人觸目心驚。然而接著這種各式廢土竟被推入二仁溪中，水利署一再強調以生態工法「營造生態親水環境」，原來是將大量的事業廢棄物掩埋於水泥堤防之下，而至今環保局、環保署尚未有積極危機處理行動，每天怪手不斷施工，官員個個蒙上眼睛，眼不見為淨。難怪志工個個破壞口大罵。痛心之餘，我們要問政府二仁溪堤岸工程是事業廢棄物掩埋場嗎？當務之急應先做污染流怖調查，我們認為中央政府是一體的，由環保局或河川管理局依行政程序發包調查需耗時八個月，不但到時堤岸工程已完工且在雨季來臨時廢棄物將被沖入二仁溪中。因此我們強烈主張應由環保署環檢所負責檢測。歷經四個月四次開會，環保署環檢所於97年1月22日前來取樣帶回檢測。第六河川管理局亦開始將各種廢棄物以太空包打包數量龐大，而根據第六河川管理局初步估算清除費用可能高達12億，需通過特別預算才能解決。

陸、結語

1987年，吉克閃族世襲酋長烏枯（Delgam Unkw）為「還我土地」訴訟出庭時說︰「每個酋長都有一個祖先曾遇見大地之神，並蒙祂賜予權力。大地萬物與人類都是有靈之物，必須予以相同的尊重，這就是我們的律法。」

人必須保護大地，維持她的健康，不可予取予求，我們深信善惡終有報，多留一些時間、空間給大地，也等於留時間、空間給予子子孫孫。40年的歲月毀了一條溪，歷史沒有對錯，責任亦難認定，重要的是我們能否從中得到教訓，勇敢的去面對問題、解決問題；讓我們一起思索重建土地倫理，二仁溪需要大家特別來關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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