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鎘米的故事

前言

鎘是提煉鋅的附產品，它經常用來作鎳鎘電池、染料、塗料色素及製造塑膠之安定劑。這些工廠所排出的廢水若未經妥善處理，而逕行排入灌溉渠道，就會使農地受到鎘的污染。鎘較其他重金屬容易為農作物、蔬菜、稻米所吸收。食品衛生管理法規定稻米中鎘含量不得超過0.5ppm，這些含鎘量過高農產品，吃入人體之後，會累積在人體不易排出，鎘的半衰期長達10-30年（鎘半衰期的定義是鎘含量每減少一半所需的時間）。鎘進人體後會沈積在肝及腎，而引起貧血、肝功能異常及腎小管功能受損。長期下期就會引發軟骨症、自發性骨折及全身到處疼痛，這就是所謂的痛痛病。鎘也是一種致癌物質，可能誘發老年人的前列腺癌症。一般而言，每天二十四小時尿液鎘總量大於15 ug/l ，則表示可能有鎘中毒的風險；鎘中毒並沒有解毒劑，因此只能從避免食入受鎘污染的食物著手。

國際借鏡

1955年日本富山縣神通川流域出現了怪病，受害人數達1,000人以上，有102人死亡，日本厚生省終於在1968年查出是附近的工廠排放含鎘廢水，污染稻田產生鎘米所致，這就是著名的「痛痛症」(Itai-Itai disease)。受害人許多是生過小孩的婦女，她們罹患骨質疏鬆、經常站立不穩、身體多處骨折、腎小管障礙，全身關節劇烈疼痛，病發時口中直喊:[Itai-Itai]（日文之意為好痛-好痛）；治療痛痛病除了打止痛劑外就是將受損的關節截斷，其中受害最嚴重者身高竟縮減了30公分。污染工廠三井礦業不僅在工廠內必須做到污水處理至水質清澈為止（2000年為含鎘量0.1ppb），並將有毒的污泥固化在山頂一處窪地永久保存，山下受污染的農地必須將表土30公分以上全部挖起、深埋，並覆蓋上山上的土壤及有機土，回復以往可耕作之狀態，據估計，至今已花費將近265億日圓的經費，合計一公頃約需2.5萬美元的回復費用。

鎘米在台灣

1983年桃園縣觀音鄉大潭村高銀化工造成台灣首件鎘米污染事件，高銀化工創立於1973年主要生產塑膠、橡膠加工用添加劑與助劑。當時大潭村外海邊，高銀工廠的廢水排放口附近，夏季漲退潮時，常常出現成羣死魚，無人敢撿，較小的魚任其日曬枯爛，或被海風吹散蹤影，或被海鳥吃掉。大的魚則高銀工廠會固定派巡邏車來撿走帶回。自1979年大潭村民發現地下水含有「鎘」劇毒污染，引發彩色米起，最後鎘的污染卻造成泰雅族人必須四度遷村，其顛沛流離之苦，又有誰能體會。

大潭村圖來源:人間雜誌

1984年桃園縣蘆竹鄉中福村基力化工廠長期偷排廢水，導致鎘污染了27公頃農地，桃園縣政府以此為理由擬定了中福計畫，預定要變更為工業區與都市計劃用地。當時也掀起炒地皮活動，離譜的是污染土地的地價炒到遠高於未污染土地，該計劃後來無疾而終，故當地傳說縣長劉邦友被槍殺與此開發案有關。由於政府整治不力，當地農民重生期待遙遙無期，部份農民開始在污染的土地偷偷種起蔬菜與稻米，因為一公頃稻田一年收入有20萬元，政府強制修耕後一年只能領5萬元，故在1988年中福村發生鎘汞污染農田鎘米外流事件。基力化工公司卻能污染事態擴大之際，趕緊停工關廠，將廠房售出（位置在鐵皮屋附近），隨著外環道的開發對面農田已開發成住宅區。

1999年攝

1983年政府就針對汞、鎘、鉛、鉻、鋅、砷、鎳、銅等8種重金屬的工業廢水造成的污染情況，進行了前後為期5年的調查，結論有420家使用重金屬的工廠，大多數廢水造成污染。1988年2月份發布的一項調查顯示，我國食米中，有11.1％的鎘含量超過標準，有30％的汞含量超過標準。

環保署在1987年到1990年間，也做過台灣地區農田土壤遭受重金屬污染情形的調查，而深知全國土壤的表土（地下15公分以上）重金屬含量達到第四級偏高含量的面積有50,057公頃，達到第五及高含量的表土有787公頃，裡土（地下15公分到30公分）的重金屬含量達第四級的面積有25372公頃，第五級有265公頃；更自1991年展開延續的細部調查，以清查明確的污染範圍和找出污染源。檢驗結果超過土壤污染管制標準者的農地面積總計252.45公頃，其中彰化縣占最多數，共約184公頃；其餘依次為新竹市27.54公頃，桃園縣11.46公頃，屏東縣6.9公頃，台中縣6.34公頃，高雄縣6.02公頃，台南縣5.33公頃，台南市1.86公頃，台北縣1.62公頃，苗栗縣0.55公頃，南投縣0.39公頃，台中市0.3公頃，上述污染農地的食用作物正由各縣市環保局會同農政單位進行處理。

彰化縣縣內有二千六百多家金屬加工廠，工廠密度全台最高，且工廠四散於各處農地之中，長期以來工廠製程沒有任何進步，除了工廠環境髒亂，工廠廢水亦常以偷排解決。加上東西二圳灌排不分離，造成流域附近農田重金屬污染嚴重。

2002年國家衛生研究院環境衛生與職業醫學組分析，80%彰化居民的尿液、血液中幾乎均可檢測出鎳、鎘、銅、鋅等重金屬。同時發現彰化縣在十二個農地受污染的縣市裡有較高的男性全癌症、肝癌、肺癌、攝護腺癌、皮膚癌、鼻咽癌、口腔癌發生率。女性部份，彰化縣在骨癌、貧血、腦血管疾病等有較其他縣市高的死亡比。

1992年彰化、和美交界地區發生農地鎘污染事件，致使全面休耕；1995年復耕後又傳出鎘含量超出標準，2001年間在彰化、雲林、台中發生四起農地鎘污染事件，2006年6月彰化市與和美鎮再度發生鎘米事件，有十三筆土地的二萬二千公斤稻米遭到重金屬鎘汙染，雖然及時抽檢發現汙染，將剛結穗的稻穀火速焚毀，避免發生流入市面的憾事，但有關東西二圳水質惡化，始終難以根絕，筆者訪談當地農民得知他們灌溉水源不是抽東西二圳的水就是抽取地下水來灌溉。彰化縣農田整治除了少數污染較嚴重的農田是採「酸洗法」整治，絕大多數是採「翻土就地稀釋法」，只是把表層受污染的土壤翻到地下去而已，重金屬含量並沒有減少。這次出事的十三筆農田，其中有十筆曾整治，當初檢測時，它們是受到其它重金屬汙染，令人質疑為何整治完成的農地會再遭汙染？只有抽驗到的那塊農田有問題，而旁邊的農田（未檢測）所以沒問題？

東西二圳沿著河岸有很多地下電鍍和漂染工廠，其中電鍍廠方常以埋設暗管方式偷排廢水，漂染廠則習慣在廠內挖井，再把廢水利用晚上打到地底下去，或利用假日偷排入東西二圳，導致東西二圳紅禍連連。個人認東西二圳的紅水有時是酸洗或蝕刻的氯化鐵廢溶液，這與南部很多溪流被紅色氯化鐵廢水污染相似，未經處理的氯化鐵溶液ＰＨ值相當低，僅二至三，屬強酸性，更易造成已污染的重金屬溶解（東西二圳溝渠內底泥重金屬含量全台最高）。同時廢水漂浮著一層油脂，覆蓋薄薄的藍色和青色，必含其他重金屬，取得廢液經儲放後會由紅色轉為黑色。與當地地下水抽出後水由無色轉為紅色經靜置後產生紅色沉澱；有明顯的不同。

2006/07/02

2006/07/09

右邊三罐是取自鎘污染農田裡的灌溉水當時是透明的，4小時候回到台南變成橘色混濁並有橘色沉澱，靜置後產生沉澱。左邊一罐是灌溉溝渠中上層漂有金屬油墨的紅色廢水，靜置後溶液變更黑？。

結語

鎘米事件前後已發生二十幾年了，然而對鎘米事件始終無法學到教訓、無法根除，只看到束手無策的政府，當每次發現重大污染時，環保署就告訴羣眾保證要澈底解決，而解決的策略卻是不斷地進行環境污染的科學分析和調查，透過冗長的調查，讓人民將污染用時間來淡化，但對污染的元兇卻毫無魄力強制拆除，行政院亦無法提出永續的國土規劃，強制要求工廠必須退出農業區。於是政府要求土地的原住民（農民）休耕，農地在無法繼續耕作的情形下，農民失去土地、亦失去工作的生存權。